新华日报 仲崇山
10日是第12个“世界预防自杀日”。记者昨天从南京脑科医院了解到,近年来中青年人群自杀呈逐年上升趋势;抑郁症人群更是成倍增长。 就在一周多前,南京某大学,21岁的大学生葛某从10楼一跃而下,在开学第一天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经了解,葛某是一位严重的抑郁症患者,曾经在家休学一年,然而休学并没有治好他的病。专家说,近年来大学生自杀现象屡见不鲜,甚至还有中小学生走上轻生路。
全球每年近百万人死于自杀
“自杀,一直是医学界和社会学界高度关注的话题。”南京脑医院自杀危机干预中心主任医师陈进说,世界卫生组织提供的数据显示,目前全球自杀率为14.5/10万左右,每年有近100万人死于自杀。原卫生部2010年公布的数据显示,我国农村自杀率为10.01/10万,中小城市是8.37/10万,大城市的自杀率是6.41/10万。我国每年约有25万人死于自杀,自杀的人数远大于车祸导致的死亡数。
什么样的人在自杀?15岁到34岁的青壮年人群居首位。专家介绍:近30年来,我国自杀率整体上是下降的,但自杀人群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。“上世纪80年代,农村妇女自杀现象比较突出,因为当时农村矛盾重重,加上高毒农药等自杀工具非常易得,因此自杀的农村妇女对整个自杀人群的"贡献率"非常大。”陈进说,在上世纪80年代我国自杀率约为19/10万,而现在约稳定在10/10万以下。然而,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,城市居民的生活压力变大,城市人群自杀日渐多见,特别是中青年学生和白领阶层。
八成以上自杀者有心理疾病
为什么会自杀?自杀并非是“一时想不开”那么简单,很多时候,它是一种精神、心理疾病的结果。自杀人群中,患有抑郁症、精神障碍类的比例非常大。国外的统计数据表明,自杀人群中80-85%患有精神或心理性疾病,而我国的数据是60%左右,其中抑郁症患者在自杀人群中占首位。
2012年,南京脑科医院在我省首开抑郁症专病病区。病区负责人姚志剑介绍,目前我国抑郁症的发病率约为2.5%,而30年前只有0.8%左右。该病男女发病率约为1:2,城市高于农村。患者多集中在中青年白领阶层、大中学生人群,因为这个群体是压力最大的人群。姚志剑说,目前在抑郁症专科每月来接受治疗的患者在1500人左右,这些人群的特点是普遍文化程度比较高,每个月来咨询抑郁的“问题”大学生至少600人。
陈进介绍,从多年的临床经验看,患抑郁症的大中学生一般是两类:一类是学习非常优秀,太要强,不能容忍别人出其右,最后心理承受能力崩溃;另一类是学习成绩差而父母期望值又非常高,这些孩子在学校和父母的双重压力下,也易患精神、心理疾病。而中年抑郁症患者,多数有敏感、多疑、内向性格。
自杀可防可治
如何预防自杀风险?南京市第一医院心理医学科主任医师王军说,现在大学生多数是独生子女,他们“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”,被父母过度呵护,而遇到就业、考研、婚恋挫折时,就易产生心理问题。而中青年、白领群体,他们多是单位的骨干力量,上有老下有小,压力山大,如果遇到问题不能及时化解,也容易产生心理疾病。“现在的大学生普遍心智成熟比较晚,前阵子我接诊过一个大学生,心理年龄只相当小学生,喜欢与七八岁孩子玩,而与同宿舍的人关系很差。”王军说,良好的家庭环境对孩子健康心理的成长十分重要,父母阳光、豁达的,孩子多半也是开朗、热情;父母自私、敏感多疑的,孩子也会模仿。此外,家长对孩子的期望值不能过高,不可能人人上清华、北大,培养孩子健康、健全的人格比什么都重要。各类学校也应该开设珍爱生命、预防自杀的相应课程。
南京市脑科医院医学心理科柳娜博士认为,产生心理问题也是正常的,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碰到,只要能及时获得帮助就不会产生严重后果。但国人有了心理问题,大多数是憋闷在心里,仅有少数人会到医院去看心理医生。这当然有社会习惯与文化传统的原因,不过,也与我国缺乏有效社会支持系统有关。目前我国设立心理危机干预专科的医院很少,从全国来看,专业的心理医生严重短缺。 本报记者 仲崇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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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杀预防亟需专业化
世界卫生组织报告指出,全球每年约有80万人死于自杀,自杀是青少年死亡的第二大原因。自杀在我国也渐渐成为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。
据调查,我国有93%有自杀行为的人并没有看过心理医生。其中不少人只是求助非专业人士,结果反而更加不能自拔。还有不少人认为自杀企图就是“想不开”,多谈谈、散散心就好了。以至于有些地方形成一个奇怪的现状:一方面自杀人数增多,起因复杂;而另一方面,这些地方和医院的自杀预防专业机构和人员却在萎缩,一是不受重视,二是社会求助也不多。我国心理卫生专家多年奔走呼吁,要建立专业的心理危机干预和支撑国家体系。
做好自杀预防工作,首先要改变认识。现在各国都把自杀看成是一种公共卫生事件,而不是个人选择或社会事件。我们现在一提自杀,就大谈什么社会转型期压力和焦虑等等,虽有些联系,但自杀根本上是一种身心疾病,是一种必须通过药物和心理治疗才能医治好的病,如自杀者大多患有抑郁症,这是可以治愈的疾病,轻生者可以回头,可以康复。所以,发现自己或他人有自杀倾向和意图时,一定要及时寻求专业机构和人员帮助,治病才有效。
同时,也需要全社会改变对抑郁症的传统认识。虽然我国患抑郁症等精神疾患的羞耻感已大大减低,社会对此包容性也大大提高,但仍然不够。当前,人们因患抑郁症而有自杀倾向时讳疾忌医,主要还是担心社会歧视和毁了前程。所以,对此,不仅要有更大的包容,而且要有制度的保障,如因此求助专业机构和就医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、培养和提拔等。目前,一些公务员就诊精神疾患时异地求助,不用真名,不敢报销,进出躲躲藏藏,这也说明一种制度的缺憾。
未雨绸缪,健全自杀防止机构和机制势在必行。各地要建立自杀预防研究与服务中心,建立比较密集的自杀危机干预渠道,如热线、网站、微博、微信等即时通讯,由专业人员24小时值守和帮助。专业机构还要培训非专业人员识别与处理自杀行为,并积极提高公众对自杀问题重要性的认识。
世界卫生组织报告还批评媒体在报道名人自杀事件时过度渲染。这也是自杀预防专业化的一个方面。当下,我们对自杀报道的混乱,用“肆无忌惮”和“水平太低”描述也不为过,如学生自杀就是课业负担过重,病人自杀就是不堪病痛,工人自杀就是不堪管理,官员自杀就是腐败,或统统装进“抑郁症”这个筐,这很容易诱导类似人群中对号入座的“扩大性自杀”。过度煽情和渲染细节则十分有害。目前,许多国家和地区对媒体报道自杀都有严格的规定,如香港《处理自杀新闻守则》要求传媒应在公众利益、报道事实,与避免可能产生“模仿”、“传染”效应两者之间求取平衡,不得以煽情内容和夸张的表述手法报道自杀。我们的媒体也要做到应有的克制和担责。 顾德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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